荆棘中的常春藤第48章 退伍证上的涂鸦
老宅的晨光透过褪色的窗棂爬进来时林野正蹲在杂物间的旧木箱前。
她的膝盖抵着积灰的砖地指尖拂过军用箱斑驳的绿漆——那是昨夜父亲提起的“机密”箱子铜锁不知何时已锈死在锁孔里。
“咔嗒。
” 她用指甲抠住箱盖缝隙朽木裂开细响。
霉味混着樟脑丸的苦香涌出来最上面是件洗得发白的军装肩章线脚开了像朵蔫掉的花。
底下压着几枚勋章金属表面蒙着薄灰还有张泛黄的全家福——年轻的林卫国穿着军装怀里抱着穿的确良衬衫的林国栋身后站着系蓝布围裙的老太太应该是奶奶。
当她的手触到底层硬壳本时指节突然顿住。
那是本退伍证封面烫金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字样被划得支离破碎划痕深可见纸像是用指甲或者刀尖反复抠过。
林野屏住呼吸翻开内页的铅笔涂鸦让她心跳漏了一拍——第一页是只圆头圆脑的鸟正用翅膀撞铁笼;第二页鸟的羽毛乱了笼栏多了道裂痕;第三页笼门歪歪斜斜敞开鸟扑棱着飞向雪地爪尖还勾着半根荆棘。
角落的小字被铅笔涂得模糊:“巴克不该被驯。
” “巴克……”林野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喉间突然泛起酸涩。
那是《野性的呼唤》里那只从家犬回归荒野的狼犬和她名字里的“野”字撞了个满怀。
她捂住心口那里的荆棘纹路正微微发烫——不是疼是种陌生的、潮湿的情绪在翻涌像有人往她心里塞了块浸过雨水的棉絮。
“是爷爷的悔。
”她喃喃道。
记忆里那个总板着脸打父亲的老头此刻在她眼前突然变了模样:他举着竹条的手在发抖吼“没出息”时眼眶发红藏在军大衣口袋里的手攥着这张画纸褶皱里全是未说出口的“对不起”。
“小林?” 林国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手里端着搪瓷杯杯沿沾着茶渍见她抬头喉结动了动:“我就说你准在这儿翻旧东西……”话没说完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退伍证上。
他的茶杯“当啷”一声磕在门框上。
林野站起身把本子递过去。
林国栋的手指抖得厉害接过时差点让本子滑落在地。
他盯着内页的涂鸦眼角慢慢红了:“他……临终前攥着这个指甲都掐进纸里了。
我以为他要交代什么遗言结果就说‘我对不起你’。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得像砂纸“我那会儿只觉得可笑现在才明白……原来打我的人也会疼。
” 林野“尝”到那股情绪了——不是怨恨是无措。
父亲的手指绞着衬衫下摆像小时候她被老师叫家长时他的模样只不过这次他眼里有光。
“你奶奶走前留了个铁盒。
”林国栋突然转身从裤兜里摸出串钥匙“在里屋床头柜最底下。
我……我昨天翻出来的。
” 铁盒锈得厉害林国栋用钥匙撬了半天才打开。
当糖纸铺了满桌时林野的呼吸陡然一滞——赤橙黄绿的糖纸叠得整整齐齐每张背面都用铅笔写着“对不起”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描红:“今天不该打你”“爸爸没忍住”“糖给囡囡”…… “你小时候总说爸爸的糖比妈妈的要甜。
”林国栋摸着最上面那张橘子味糖纸“其实这些是我小时候攒的。
你奶奶说你爸他……不会说话只能用糖道歉。
” 深夜的台灯下林野把糖纸一张张铺在稿纸上。
相机闪光灯亮起时她盯着屏幕里的糖纸突然想起祖父画的那只鸟。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停顿两秒最终按下:“我爸用糖道歉他爸用枪道歉我用血写作。
我们都在说同一句话:看见我。
” 帖子发出去时江予安正在医院值班。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他的手机震了震。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照片里的糖纸在暖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晕配文让他想起咨询室里林野发抖的手指和她心口那片血色荆棘。
他点下点赞键想了想在评论区写道:“创伤的尽头不是复仇是命命。
” 发送后他把手机扣在白大褂口袋里。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在病历本上投下一片银白他提笔在“LY - 0736”的档案页写下:“患者首次主动重构家庭叙事情绪感知系统呈现正向波动。
” 变故发生在第二天中午。
林野去厨房倒水时看见周慧敏正攥着她的手机屏幕停在论坛页面。
“你疯了?”周慧敏的声音拔高手机重重砸在餐桌上“把这些家丑往外抖?你知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林野的手指攥住桌角。
从前她会说“对不起”会立刻删帖会把伤口重新缝起来。
但此刻她望着母亲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昨夜感知到的恐惧——那不是愤怒是害怕害怕承认自己也疼害怕控制不住的人生会像散架的钢琴再也拼不回“完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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