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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中的常春藤第176章 她没关的那盏夜灯

林野站在老宅客厅中央像一株被连根拔起后又被丢回原土的植物。

空气里浮着陈年灰尘的腥味混着墙角那盏台灯持续发烫的塑料焦香。

她记得这灯——乳白罩子泛黄如烟熏过的纸电线外皮皲裂铜丝裸露得像干涸的血管。

小时候它每晚六点准时亮起是周慧敏无声的监工哨。

她伸手去关。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灯座心口猛地一缩。

荆棘纹身倏然灼热皮肤下仿佛有细针游走紧接着左手指腹传来微弱震动——金手指启动了。

月牙形的旧疤痕渗出淡光几行断续字迹在她视野中浮现: “她走后我每晚都开这盏 灯…… 她说我盯着她写作业像审犯人…… 可我不在她会不会不写完?” 林野猛地抽手踉跄后退两步撞上背后的茶几。

玻璃杯倒地碎裂的声音惊得她呼吸一滞但比声响更刺骨的是那些字。

不是日记、不是信件、不是言语——这是情绪残留是三十年来积压在这盏灯上的执念是母亲独自坐在此处时无人听见的心跳。

她掏出手机调取监控。

画面灰暗时间戳跳动着凌晨一点零七分。

周慧敏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门口穿着旧款羽绒服头发稀疏花白动作机械:推门、开灯、坐下、低头看空桌半小时后起身关灯离开。

日复一日从未间断。

可昨晚不同。

十点整开门坐下却迟迟未动。

四十分钟过去她突然抬手想关灯手指颤抖着拧了三次都没成功。

最后一次用力过猛指节磕在开关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停住缓缓放下手转身走了。

背影佝偻脚步虚浮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拖垮了脊梁。

林野盯着屏幕喉咙发紧。

她想起江予安说过的话:“控制欲从来不只是占有有时候它是害怕失去的另一种形态。

” 她拨通李婉如的电话声音干涩:“老师我妈……以前接我下课为什么总站在窗外?”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老人轻叹:“我说‘进来坐’她摇头说‘我在外面她才专心’。

我还笑她傻孩子哪会因为妈妈不在就分心?现在想想……她是怕自己太近反而成了负担。

” 一句话砸进心里。

原来她的“控制”从一开始就是一种自我放逐。

周慧敏把自己钉在门外、灯下、监控死角用最笨拙的方式守着一个从不回头的女儿。

她不敢靠近怕打扰;不敢温柔怕软弱;甚至不敢承认爱怕一旦开口就被视为软肋。

许星听完录音分析结果时皱起了眉:“你提取的情绪不是单一事件是三十年的累积残留——像水垢一层压一层。

愤怒、焦虑、自责、渴望……全都沉在这个灯座里。

你要小心这种深度拓印可能会引发反向情感侵入。

” 林野没说话。

她知道风险。

每一次启动金手指都是把别人的痛苦灌进自己的神经末梢。

但她必须看见。

她闭眼双手覆上灯座。

刹那间世界塌陷。

无数个夜晚涌入脑海:母亲坐在桌边手里捏着烧焦的录取通知书残片一片一片拼贴指甲缝里嵌着灰烬;她翻着林野初中日记的灰烬残页低声念:“今天美术课画了树老师夸我有灵气。

”然后反复默念:“你必须坚强你必须赢你不可以只靠天赋活着……” 还有一次她对着镜子练习表情一遍遍说:“野野画得好啊妈妈真高兴。

”说完又摇头抹掉笑容“不行不能这样她会懈怠的。

” 画面最后定格在某个深夜灯光明亮周慧敏伏案写着什么。

镜头拉近——是一张空白成绩单她在旁边反复修改评语删掉“进步了”换上“还需努力”;划去“辛苦了”写下“目标更高”。

直到最后一行笔尖顿住墨迹晕开终于落下一句极小的字: “我多想当个笨妈妈只夸你画得好不问分数。

” 林野猛然睁眼冷汗浸透后背。

房间里寂静如墓唯有那盏灯还在嗡嗡低鸣。

她没有哭。

眼泪早在无数次崩溃中流尽。

此刻心中翻涌的是一种近乎疼痛的清醒——她一直以为母亲是施害者可在这盏灯下那个女人只是另一个被困住的灵魂。

她们都被困在同一个牢笼里一个用荆棘筑墙一个用沉默封窗。

她缓缓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新建文档命名为《静默回响·增补页》。

手指敲击键盘将那些拓印而来的情绪一字一句录入其中。

每一个字都像从血肉里剜出来沉重而真实。

录完最后一行她没有点击发送。

也没有保存草稿。

而是合上电脑转身走向那盏灯。

她拔掉插头拆开底座金属环锈蚀严重边缘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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