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神座时代的齿轮第257章 差分机里的战争
乔治踩着铁轨上凝结的霜花走向临时指挥部帆布帐篷的缝隙里漏出昏黄烛光裹着烟草味的争执声先撞了过来。
两万伤亡!有人拍桌子木杯里的咖啡溅在地图边缘总统要我们速胜可李将军的防线比里士满的花岗岩还硬! 帐篷门帘被风掀开一角乔治看见格兰特将军背对着他站在沙盘前。
这位联邦军总司令的肩章沾着泥点作战服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亚麻衬衫——和三个月前在华盛顿见面时一模一样。
他手里的铅笔悬在彼得斯堡位置笔尖在二字上戳出个洞。
康罗伊先生。
值班参谋认出他声音陡然放轻。
格兰特转身眼尾的皱纹在烛光里加深。
他没说话只是用铅笔指了指沙盘旁的空位——那是留给高级顾问的位置。
乔治放下皮箱金属搭扣磕在泥地上惊得争论的参谋们同时噤声。
诸位继续。
乔治摘下手套指尖还残留着火车包厢里的暖意。
他注意到最年轻的参谋攥着伤亡统计表指节发白;首席作战官的靴子沾着新泥应该刚从前沿回来。
我想听完整的推演逻辑。
我们需要拿下彼得斯堡切断南方铁路。
作战官把地图往乔治面前推了推但李将军把弗吉尼亚军团主力压在西南防线工事是用铁轨和枕木堆的比普通土垒硬三倍。
硬三倍的工事需要硬三倍的炮弹。
乔治从皮箱里取出黄铜计算盒盒盖打开时齿轮轻响可你们的弹药补给线被游击队袭扰上周在雷帕汉诺克河沉了三船火药——对吗? 帐篷里响起抽气声。
格兰特的目光扫过计算盒那是黎明工业最新的差分机终端外表像精致的机械怀表内部却嵌着三百个铜齿轮。
你怎么知道补给线的事? 我的人在每艘运弹船上装了定位磁针。
乔治调出近三个月的数据:降雨量曲线在四月突然攀升对应着补给线泥泞导致的运输延迟;敌军换防频率表上李军团的骑兵营每十天向西移动二十英里——那是在防备渡河。
他输入最后一组数字时指尖在阿波马托克斯河上顿了顿将军您试过声东击西吗? 屏幕开始闪烁。
红色曲线从当前攻势的节点爬升在五月七日触顶后急转直下标注着。
另一条蓝色曲线从阿波马托克斯佯渡展开十三天后在彼得斯堡西南位置炸开缺口缺口边缘用细铜丝标出结构性薄弱。
格兰特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屏幕。
他的手指沿着蓝色曲线移动经过佯渡兵力时停住:需要调两个师去河边这会削弱正面。
但李将军会调三个师来堵。
乔治调出敌军兵力部署的历史数据他太熟悉你们的正面强攻模式了——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纹。
帐篷里静得能听见差分机齿轮的咔嗒声。
首席作战官突然扯了扯格兰特的袖子指着屏幕上的感染率标注:这里标着野战医院压力下降? 那是另一个项目。
乔治合上计算盒但和眼前的仗无关。
格兰特直起腰铅笔在阿波马托克斯佯渡旁画了个圈。
给我五分钟。
他走进帐篷角落背对着众人点了支雪茄。
火星在黑暗里明灭映出他紧抿的嘴角。
当第一缕晨光渗进帐篷时他转身把铅笔拍在沙盘上:照这个打。
告诉河边的部队明天开始往船上装草人——要让南方的侦察兵看得清清楚楚。
参谋们轰地站起来年轻的那个差点撞翻烛台。
乔治看着他们抓起地图往外跑作战官经过他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准了我请你喝里士满最好的波本。
希望那时候波本还没被你们喝光。
乔治笑了笑低头整理差分机终端。
金属表面倒映出格兰特的影子——他正盯着屏幕上的红色曲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下午的电报比预想中来得快。
凯瑟琳的《看不见的战场》被《纽约先驱报》头版加粗乔治在指挥部的临时电报室读到节选:当将军们还在用铅笔划地图时有人已在用数学雕刻胜利。
他的拇指停在机械大脑几个字上窗外传来运伤员的马车声马嘶声混着伤兵的呻吟像某种尖锐的批注。
有人骂您是把战争交给机器的魔鬼电报员递来一叠剪报但《芝加哥论坛报》说您是算法之手还有小孩在华尔街举牌子要您签名。
乔治把剪报收进公文包摸到最底下的密报——爱德华·弗莱彻进驻鲍厄里银行了。
他记得那个调查员的眼睛像淬过冰的灰石子。
密报里说弗莱彻翻了三天账本每笔盎格鲁美洲基金的注资都带着伦敦的印花税票连英格兰银行的清算章都盖得规规矩矩。
康罗伊先生!通讯兵冲进电报室格兰特将军请您去医疗区——您的差分机模型让死亡率降了三成护士们要谢您。
乔治跟着通讯兵往外走靴底碾过一片碎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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