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当铺第175章 铜铃招魂
我逃出当铺的那天夜里雨下得像是天被撕开了口子。
雨水顺着我的发丝淌进衣领冷得像铁线穿骨。
可我顾不上这些只是一路狂奔穿过巷口、跨过铁桥、踩碎一地月光。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肺像破风箱一样嘶鸣双腿发软跪倒在街角的垃圾桶旁才意识到——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那间当铺明明就在我转身的街角可当我回头那里只有一堵斑驳的老墙爬满青苔与裂痕仿佛几十年没人踏足。
可我记得清清楚楚:朱漆剥落的门框门楣上挂着一只铜铃锈迹斑斑却透着诡异的光泽;还有那个老者枯手翻书眼神如刀一页页剥走我的记忆。
从那天起我开始做噩梦。
梦里我又站在当铺中央四壁寂静唯有纸页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像蛇在爬。
老者坐在柜台后翻开一本厚重的古籍封皮上写着《典当录》。
他每翻一页我就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六岁生日那天母亲给我扎的蝴蝶结发绳突然没了颜色;初恋时在操场边递出的第一封情书字迹化为灰烬;父亲葬礼上我跪着磕的三个头连同那场雪全都沉入黑暗。
我拼命想记住可越是挣扎记忆就越像沙漏中的细沙无声流尽。
我疯了一样去警局报案。
值班警察听完皱眉看着我:“你说的那条街根本没有当铺。
地图上查不到居民也不记得。
”他甚至调出监控那段路整晚空无一人连我的身影都没出现过。
我不甘心又去找心理医生。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可能是你童年经历的重大变故引发的幻觉投射。
建议你服药配合治疗。
” 可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当然是真的。
它吸走了我的记忆还偷走了我的心跳节奏。
每当我照镜子总觉得镜中的自己慢了半拍像是被人提前录好又回放的影像。
第八夜雨又来了。
我梦见母亲站在雨中穿着那条她最爱的红裙。
裙摆滴着血一滴一滴砸在石板路上溅起暗红的花。
她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开合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救我……我在书里……林晚救我……” 我想冲过去可双脚像被钉住。
我想喊喉咙却发不出声。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融化在雨里像一帧老电影被烧毁。
我猛地惊醒冷汗浸透睡衣。
窗外雷声滚滚屋内却静得可怕。
就在我准备起身开灯时余光瞥见床头——那本书正静静躺在枕边。
是《典当录》。
它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从未带它回家甚至不敢再看它一眼。
可此刻它正自动翻页纸张哗啦作响最终停在一页从未见过的篇章: 《招魂典当法》 墨迹如血字字森然: “若欲召回亡魂须以‘自身存在’为当。
于子时三刻摇动当铺铜铃三下唤其名。
魂归之时铃响为契门启为引。
然归来者非全存者将失。
” 我盯着那行字心跳如鼓。
自身存在?什么意思?是什么?是记忆?还是……我之所以为“我”的一切? 可母亲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救我……我在书里……” 我忽然明白——她不是死了是被典当了。
被那老者用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封进了那本书里。
而我是唯一能把她带回来的人。
哪怕代价是我的一切。
我疯了般冲出家门。
夜已深街上无人。
路灯昏黄拉长我的影子像一条通往地狱的引路绳。
我凭着记忆穿行在巷弄之间心跳随着脚步加快。
终于在子时二刻我站在了那堵墙前。
风忽然停了。
我抬头铜铃就在那里静静悬挂在门楣上锈迹斑斑却泛着幽幽青光像是活物在呼吸。
我伸出手指尖颤抖。
“叮——” 第一声铃响划破死寂。
风真的停了。
连树叶都不再晃动整个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静止。
“叮——” 第二声街灯一盏接一盏熄灭。
不是跳闸而是像被什么东西一口一口吞掉。
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唯有当铺门前那盏灯笼幽幽亮起火光却是绿色的。
“叮——” 第三声门缓缓开启。
没有吱呀声没有风门就那样无声地敞开了像一张沉默的嘴。
门内没有老者没有柜台只有一盏绿灯悬在半空摇曳不定。
灯光下地面有一行湿脚印从门外一直延伸进深处。
脚印很小是孩童的尺寸每一步都带着水渍像是刚从雨中走来。
我咬牙迈步进去。
长廊幽深两侧墙上挂满相框密密麻麻像墓碑林立。
我走近一看浑身发寒——每一张照片都是我。
童年在院子里荡秋千少年在教室写作业工作后第一次领工资恋爱时和男友在海边拥抱……可奇怪的是每张照片里的我脸都在逐渐模糊。
越靠近走廊尽头我的面容就越发不清最后只剩下一个轮廓像被橡皮擦一点点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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