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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易圣我在春秋当国师第14章 算骨归晋

绛城西门五丈高的夯土城门楼在五月的骄阳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巨兽匍匐。

新漆的朱红门钉在日光里刺目得如同凝固的血珠。

旌旗蔽空赤色、玄色的晋国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绘着狰狞兽面的军旗层层叠叠。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新铺黄土的泥腥、焚烧艾草驱邪的焦苦、贵族身上佩挂的香茅与沉水香料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隐隐的血与铁锈的味道——那是属于战场的烙印虽经清洗却已渗入甲胄的皮革与木辕的纹理。

黑压压的人群从城门一直延伸到数里外的宫阙大道两侧万头攒动嗡嗡的低语汇成一片巨大的声浪。

农夫、工匠、商贾、奴隶……无数双眼睛带着敬畏、狂热与一丝麻木望向那支即将归来的王者之师。

一辆驷马青铜轺车在庞大的仪仗簇拥下缓缓驶出城门停在黄土垫道、净水泼街的甬道中央。

晋国新君年轻的姬寿曼——晋厉公身着玄端冕服头戴垂旒玉冠立于车右。

他面色略显苍白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庄重目光扫过沸腾的臣民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在眼底跳跃。

他的叔父权倾朝野的中军元帅栾书一身乌黑犀甲按剑侍立车左花白的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隼沉静得如同深潭仿佛周遭山呼海啸的“万胜”之声不过是拂过岩石的微风。

“来了!凯旋之师!”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声浪骤然拔高瞬间化为排山倒海的呼啸。

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了一面猎猎招展的巨大玄色帅旗旗上以金线绣着一只昂首咆哮的貔貅。

接着是如同移动丛林般的戈戟矛槊密集的锋刃在阳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沉重的脚步声、车轮碾压路面的隆隆声、金铁甲叶碰撞的铿锵声汇聚成一股低沉而雄浑的洪流碾碎了鼎沸的人声带着刚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煞气滚滚而来。

中军精甲在前玄甲映日步伐整齐划一如同钢铁浇筑的城墙。

每一张被风沙和血汗模糊的脸上都刻着疲惫与劫后余生的漠然只有眼神深处残留着战场淬炼出的凶狠。

战车紧随其后高大的驷马喷着白沫车舆上立着的甲士持戈肃立战车辕木上沾染的、未能洗净的暗褐色泥浆在阳光下格外刺目。

缴获的楚国战车、旗帜被拖曳在后如同被拔了牙的巨兽无声地诉说着胜利的残酷。

在这支钢铁洪流的正中央一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周鸣没有乘车。

他徒步行走在凯旋的主道上背脊挺得笔直却像承受着无形的千钧重压。

一身素色的深衣早已被征尘染成灰黄边缘磨损得厉害与周遭鲜亮华丽的甲胄仪仗形成鲜明对比。

他拒绝了所有代步的邀请。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那个用粗麻布紧紧捆缚的、硕大的、沉甸甸的竹筒。

那不是装饰也非礼器。

那是他亲手制作、一路背负的——“阵亡算筹筒”。

竹筒的长度超过三尺直径近一尺。

筒身并非光滑而是密密麻麻刻满了蝇头小字每一道刻痕都深而清晰。

若有通晓文字者凑近细看便会发现那是一个个冰冷的名字:晋军士卒的名字。

每一个名字都对应着筒内一根同样刻着名字的算筹。

筒口用蜡密封但在颠簸与背负中仍有几根灰白色的竹筹探出头来随着他的步伐有节奏地、轻微地撞击着筒壁发出“嗒、嗒、嗒”的轻响如同某种单调而执拗的叩问在这喧嚣的凯旋乐章中固执地敲打着节拍。

他走过之处狂热的欢呼声浪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骤然低了几分。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背上的竹筒聚焦在他沉静得近乎肃穆的脸上。

好奇、不解、敬畏……种种情绪在人群中无声地传递、发酵。

周鸣的目光平视前方似乎穿透了欢呼的人群穿透了巍峨的绛城落到了那遥远鄢陵战场上尚未冷却的泥土与凝固的血泊之中。

他每一步踏在黄土上都异常沉重。

当周鸣行至厉公轺车前约十步时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行大礼只是深深一揖幅度极大背上的算筹筒随之倾斜。

“臣周鸣奉王命算策已毕幸不辱命。

晋军将士浴血杀敌终克强楚于鄢陵。

然……”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沉静力量清晰地传入厉公、栾书以及前排公卿大夫的耳中“此胜非臣一人之功实乃三军将士以血肉铺就。

臣所负之筒所载之筹皆为我大晋捐躯之忠魂名姓。

凡八千七百三十一卒皆在此筒中矣。

” 他微微侧身让那沉重的竹筒更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嗒嗒”的轻响此刻听来竟有惊心动魄之感。

人群的欢呼彻底沉寂下来。

一股无形的寒意掠过许多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八千七百三十一……这个冰冷的数字经由周鸣口中说出与他背上那具象的、刻满名字的竹筒联系起来瞬间拥有了令人窒息的分量。

方才还沉浸在狂喜中的气氛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骤然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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