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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内外三百年第63章 星火

咸通十年的春来得迟疑而怯懦。

江淮大地在去年那场酷烈的秋雨与兵燹之后仿佛耗尽了所有元气。

残雪蜷缩在背阴的角落迟迟不肯化去裸露的泥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褐色。

柳枝抽出的鹅黄嫩芽在料峭寒风里瑟瑟发抖全无往年的活泼生机。

连运河的水也流得格外沉缓浑黄的水面漂浮着未及清理的断桨、破帆以及一些难以辨明的污秽。

扬州城外的驿道上蹄声嘚嘚一辆半旧的马车在数名随从的护卫下不疾不徐地向西而行。

车厢内杜牧靠着窗目光掠过窗外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

他奉调回京述职期限已至。

数月来的淮南掌书记生涯于他而言更像是一场漫长而压抑的观摩。

他目睹了“胜利”之后的清算如何演变成新的暴行目睹了官场如何在疮痍之上迅速恢复其固有的颟顸与贪婪目睹了生民如何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哭声被淹没在捷报的余音与庆功的笙歌里。

他写下过几份关于蠲免赋税、安抚流民的条陈皆如石沉大海。

幕主令狐绹对他客气而疏远那些文字或许根本未曾出得节度使府。

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无力。

年少时“平生五色线愿补舜衣裳”的豪情早已被现实磨蚀得千疮百孔。

如今的他更像一个清醒的旁观者记录着这帝国不可逆转的沉沦。

马车行至一处高地他示意停车。

站在坡上放眼望去曾经的战场依稀可辨。

焦黑的土地残破的村落远处宿州城模糊的轮廓依旧带着伤痕。

风吹过旷野卷起尘土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这里曾有一个名叫庞勋的戍卒掀起过滔天巨浪最终身死名灭。

如今巨浪平息只留下这片死寂的废墟。

“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他低声吟道这已不知是第几次浮上心头的感慨。

然而这一次他心中并无多少悲悯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明澈。

庞勋死了但产生庞勋的根源未除。

苛政如虎民生凋敝官贪兵惰藩镇跋扈……这一切比去年更为深重。

这片看似平静的焦土之下埋藏的是更多无声的怨恨与绝望的种子。

“走吧。

”他收回目光重新登上马车。

车轮碾过干硬的车辙向着西北方向向着那座繁华与腐朽并存的帝都缓缓行去。

--- 几乎就在杜牧马车驶离扬州地界的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曹州冤句(今山东菏泽西南)一个与庞勋出身颇为相似的人物正经历着他人生中一次不大不小的挫败。

此地临近运河私盐贩运历来猖獗。

一场因争夺盐利而起的械斗刚刚结束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与汗臭。

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被人搀扶着坐在一间破败的土地庙门槛上用破布草草包扎着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他身形不算魁梧但骨架宽大眉骨高耸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此刻正闪烁着阴鸷而愤怒的光芒。

他叫黄巢本是个略通文墨的盐贩子家道中落数次应试进士不第心中早已积郁了满腔对世道不公的愤懑。

此次与人争利失利不仅折了几个弟兄自己还挂了彩更让他对这弱肉强食的世道恨意更深。

“黄大哥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了!”一个脸上带疤的同伴咬牙切齿道“那帮狗日的仗着背后有官面上的人撑腰就敢下死手!” 黄巢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庙外灰蒙蒙的天空。

他想起自己数次进出长安考场时看到的景象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那些垄断盐铁的世家大族何曾将他们这些底层挣扎的人放在眼里?庞勋在江淮闹出那么大声势最后不也身首异处?这世道老实巴交只有被欺压至死的份;想要出头就得比他们更狠更豁得出去! 他猛地站起身不顾肩头的剧痛声音沙哑而低沉:“咽?当然不能咽。

但这仇不是这么报的。

” 他目光扫过身边仅存的几个弟兄眼中那阴鸷的光芒渐渐凝聚成一种可怕的决心:“单打独斗终是流寇成不了气候。

庞勋前车之鉴不远。

我们要等要忍要积蓄力量。

” 他走到庙墙边用手指蘸着肩上渗出的鲜血在斑驳的土墙上狠狠地划了一道。

那血痕在灰暗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刺目。

“记住今天的血。

”他回过头眼神如同即将扑食的饿狼“这世道不让咱们活咱们就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等着吧总有一天这天下要换个颜色!” 他的话在破败的土地庙里回荡带着一种不祥的预言意味。

几个弟兄看着他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光芒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随即一种被压抑太久的凶悍之气也被点燃了起来。

此时的黄巢名声未显势力微末不过是大唐帝国广袤疆域上一个不起眼的私盐贩子。

他与杜牧一在东南一在中原;一为失意文人一为落魄盐枭;一个正带着满心的苍凉与洞彻返回帝都一个则刚刚在血腥的争斗中埋下复仇的种子。

他们的命运轨迹看似永无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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