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宋朝第11章 北方的狼又来了
景德元年的初秋一封来自雄州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凛冬的寒风瞬间吹散了汴京皇城最后一丝暖意。
内侍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垂拱殿将那份沾着尘泥与汗渍的奏章呈到御前。
真宗赵恒展开奏章只看了几行脸色便骤然煞白握着奏章的手指微微颤抖。
军报上的字句触目惊心:“契丹主与其母萧氏举国入寇统军使萧挞凛率先锋已破遂城兵锋直指定州!河北诸州告急!” “举国入寇”四个字像重锤般砸在他的胸口。
他仿佛能听到北方边境线上铁蹄踏碎山河的轰鸣能看到烽火台燃起的滚滚狼烟。
那个自他登基以来便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还是落了下来而且来得如此凶猛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劫掠式的骚扰。
他强自镇定将奏章递给侍立一旁的宰相毕士安、寇准等人传阅。
刹那间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几位重臣粗重的呼吸声和纸张摩擦的簌簌声。
“陛下!”参知政事王钦若是江南人此刻面无人色率先出列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惶“契丹倾巢而出其势浩大不可力敌!汴京距黄河仅一箭之地无险可守!为社稷计臣恳请陛下暂避锋芒移驾金陵!凭借长江天险足以御敌!” 他话音未落另一位来自蜀地的官员陈尧叟也急忙附和:“王大人所言极是!金陵确非万全之策依臣之见陛下不如幸蜀!蜀道艰难物阜民丰足以倚仗……” “迁都?”一个冰冷而刚硬的声音打断了他。
只见枢密副使寇准越众而出他甚至没有去看王钦若和陈尧叟目光如两道利剑直射御座上的真宗“是谁为陛下画此二策?其罪可斩也!” 他声若洪钟震得殿梁似乎都在作响:“陛下神武将臣协和若大驾亲征贼自当遁去;不然出奇以挠其谋坚守以老其师劳逸之势我得胜算矣。
奈何弃庙社欲幸楚、蜀远地?所在人心崩溃贼乘势深入天下可复保耶?!”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将迁都的后果血淋淋地剖开——皇帝一旦南逃北方军民士气必然崩溃契丹铁骑将长驱直入届时半壁江山沦陷偏安一隅又能支撑几时? 真宗看着寇准那双毫不退缩的眼睛又扫过王钦若、陈尧叟等人苍白的脸心中乱成一团。
他知道寇准说得在理可是……“亲征”二字重若千钧。
他想起了父皇高粱河畔的狼狈想起了雍熙北伐的尸山血海一种源自遗传和记忆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四肢百骸。
二 退朝之后真宗心绪不宁根本无法处理政务。
他屏退左右只带着两个贴身内侍再次微服出宫来到了刘娥居住的别院。
此时的刘娥已非当年那个卖唱少女。
虽然依旧没有正式名分但多年的韬光养晦与学习让她气度沉静眉宇间蕴藏着智慧的光彩。
她见真宗面色沉重、眉宇深锁便知必有大事发生。
她挥退侍女亲手为真宗奉上一盏安神茶柔声问道:“官家今日朝会可是遇到了难决之事?” 真宗握住她的手那冰凉的指尖透露着他内心的惶恐。
他将契丹大举入侵以及朝堂上关于迁都与亲征的激烈争论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娥。
“……寇准力主亲征言辞激烈。
王钦若等人则劝朕南巡避祸。
”真宗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迷茫“娥娘朕……朕心中实在不安。
亲征风险太大;南巡又恐失尽天下民心。
朕该如何是好?” 刘娥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在秋风中依旧挺立的青竹沉思良久。
然后她转过身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真宗: “官家寇相公话虽直率但句句在理是忠臣之言。
王钦若等人看似为官家安危着想实则是怯懦误国!” 她走到真宗身边压低声音分析道:“官家请想如今契丹大军压境河北军民都在看着朝廷看着官家您!您若留在汴京甚至北上前线便是告诉天下将士朝廷与他们共存亡!士气必然大振。
若您此时南巡消息传开前方将士谁还愿死战?河北、河东大片疆土恐怕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届时契丹人饮马黄河兵临汴京城下官家就算到了金陵或成都又能安稳几日?人心散了这江山……也就真的完了。
”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剖开了迁都策略最致命的后果。
真宗听得冷汗涔涔。
“可是……亲征……”他仍有疑虑。
“亲征未必需要官家亲冒矢石冲锋陷阵。
”刘娥循循善诱“关键在于‘亲临’二字。
官家只需坐镇澶州(今河南濮阳)那里距离前线不远不近足以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具体战事可交由曹利用、高琼等得力将帅。
如此既彰显了官家扞卫社稷的决心又不至于过于涉险。
此乃……以万全之策行必要之事。
”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况且妾身听闻那契丹萧太后虽是女流却精明过人。
她此次举国而来无非是想趁我新帝初立捞取最大的好处。
若见官家御驾亲征我军上下同仇敌忾她未必就敢孤注一掷与我朝拼个鱼死网破。
这仗或许有的打也有的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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