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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与河西的故事第26章 浊浪吞庄生死劫 青石辟路去来坚

1948年的春天老天爷像是被捅破了肠肚暴雨如泼墨般倾泻而下。

浑浊的洪泽湖在连绵雨水的冲击下不堪重负化作一头挣脱锁链的巨兽嘶吼着冲破堤岸。

小姬庄蜷缩在洪泽湖下游夜幕笼罩时还是炊烟袅袅的村落待晨光初现时已然被滚滚浊浪吞没成了汪洋中一座摇摇欲坠的孤岛。

洪水裹挟着枯枝败叶与残垣断壁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一间间低矮的土屋在洪流的撞击下如同脆弱的纸牌屋轰然倒塌。

曾经郁郁葱葱的田野如今只剩枯黄的秸秆在水面上无助地沉浮宛如无数绝望的手臂在诉说着命运的悲惨。

村民们望着被吞噬的家园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扶老携幼朝着河的东岸仓皇奔逃。

东岸上虞玉兰正带着三个孩子牵着家中那匹瘦弱的骡子在泥泞中艰难地搭建简易棚子。

她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凌乱的头发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发丝间还夹杂着几片碎草叶;孩子们紧紧依偎在她身旁小脸被寒风吹得通红眼中满是恐惧与迷茫。

那匹骡子耷拉着脑袋蹄子深陷在泥浆里不时发出低沉的嘶鸣为这压抑的氛围更添一丝凄凉。

“娘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小儿子仰起头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担忧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

虞玉兰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声音沙哑却坚定:“等洪水退了咱们就回家。

” 可她心里清楚被洪水冲垮的不仅是房屋更是一家人赖以生存的根基回家之路遥遥无期。

而眼前这个用芦苇和破布勉强搭起的棚子便是他们在这乱世中唯一的庇护所。

虞玉兰看着儿子被雨水泡得发白的脚底板上面磨出的血泡在泥水中显得格外刺目如同绽开的红梅。

她心疼得眼眶发热本想说让儿子歇歇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忠楜你大伯父家要去大云山你跟着去看看吧。

” 姬忠楜手中的芦苇秆“啪”地折断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娘我走了你们咋办?” 虞玉兰别过脸望着远处灰蒙蒙的水面声音微微发颤:“有你三姨呢。

你堂哥忠松在大云山扎下根了你去了能帮衬着做点活挣口饭吃。

等水退了娘就去接你。

”她不敢看儿子的眼睛生怕自己会动摇会忍不住哭出来。

姬忠楜咬着嘴唇将断成两截的芦苇秆狠狠扔进水里溅起几朵小小的水花:“我知道了。

” 他转身去帮大伯父捆扎行李挺直的后背绷得像块浸了水的木板倔强地不肯回头生怕母亲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离开这片泽国时姬忠楜背上驮着的不仅是他积攒的那点可怜盘缠更是母亲和两个妹妹悬于浊浪之上的性命。

他的草鞋早已被泥浆泡烂索性赤着脚踩在雨后湿滑的山道上。

每一步都有碎石扎进脚掌;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血的泥印子仿佛在书写着他的艰辛与坚韧。

大云山沉默地蹲伏在铅灰色的天幕下宛如一尊巨大的雕塑。

山脚下姬忠松那几间依山搭建的茅草屋似几片贴在陡坡上的枯叶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堂哥见到他黝黑的脸膛上挤出些许笑纹却掩不住眼底的愁苦:“忠楜来了……来了就好。

只是这山里也就比水里多个喘气的地方活命难啊!” 姬忠楜没有说话放下那点家当目光投向屋后裸露的青色山岩。

岩石在雨雾中泛着冷光仿佛在向他挑衅。

.第二天鸡未叫他便跟着堂哥上了山。

山石冷硬如铁铁钎砸下去只溅起几点火星和碎屑虎口被震得发麻仿佛要裂开一般。

汗水混着石粉顺着脸颊、脊背流淌在他身上冲刷出一道道灰白的沟壑仿佛是岁月留下的沧桑印记。

一天下来他双手血泡叠着血泡火辣辣地疼十个指头肿得难以蜷曲。

夜里躺在铺着干草的泥地上听着山风呼啸而过他浑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

堂哥看着他磨烂的手掌不禁叹气:“这开山取石的苦不是人受的换不来几升糙米啊。

” “哥”姬忠楜在黑暗中开口声音嘶哑却透着一股狠劲“人没被水淹死就能从石头里刨出活路。

我看山下几个庄子石磨都老掉牙了缺口裂齿的磨点粮食费老牛劲。

咱们凿整块的青石滚下山去卖磨盘!” 姬忠松在黑暗中沉默了半晌才闷闷地说:“想法是好可这千斤重的石盘怎么弄下山?滚?半道就得摔碎成八瓣!再说谁肯先给钱?” “路是人趟出来的!” 姬忠楜斩钉截铁地说道“滚不行咱就挪!砍硬木做滚子一寸寸挪!哥你人面熟先去山下几个庄子摸摸路子看谁家要换磨盘先收定钱咱们再动工!我这条命就押在这石头上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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